《清明不还乡,留校也断肠》
文/小逸
清明好像一定是要下雨的,因为“清明时节家家雨”,“清明时节雨纷纷”,而我记得的清明节则无一不是好的天气,总是晴朗气清,也有惠风。终于明白那些读古诗的人都有点唯心主义,某一年的清明下雨,正好被一个或两个诗人写在诗里,好似往后千年的清明就因为一两句诗的功力就变了乾坤,蒙了雨色。
南京的春天很短,而今年连绵的雨又延长了这个冬季,将近清明才云散雨消,陡然回暖,衣服都来不及减。南京正是以清明为其春之起点的,于是清明对于南京便更为珍重。
清明节应该做什么,传统的做法是回老家祭祖、扫墓,或有祭扫烈士陵园的,我也曾有过两次祭烈的经历,一次是小学时,一次是高中时,全年级甚至全校浩浩荡荡地向烈士陵园迈进,奄然不可小视了这阵势。老师每每又要求回来写感想,——不单是清明扫墓,所有的外出活动都要写什么观后感之类的,我们总体会到天下永没有免费的观游,必有观后感作为代价。——其实有心的同学,不必老师的吩咐自己会写得有情有趣,无心的同学,就算老师再叮咛,也就应付一份官样文字。小学时还有上坟,爷爷带着全家人去村子里的慈陵园上坟,前后陆续几乎全村人都会到的,热热闹闹的景象。外来上学后,便很少在清明节回家。清明放三天,原是要我们重视、回味传统佳节,弘扬民族文化,可是清明节渐成了公共节假日,比周末要长一天,上班的人,上学的人,都要趁机休息、游玩,缓一缓劳累的神经与肢体,若实在还有空闲,去坟头走走也是好的。
其实对于大学生这种有闲阶级,清明又何止放三天,只要胆子大,天天都是假。而清明似乎不能等同于周末一般看待,得有所区别,自习士们也自不能再在书斋中枯坐,dotaers也自不能再在宿舍里gank,转眼窗台,三月春花渐次醒,迢迢年华谁老去,清明大好天,岂能负之。青春,青春,莫不是要青年珍惜春天之意。
清明最好的去处,是回家,或叫还乡。在人们的印象中,家乡好像总在乡村,有田野,更容易见着田园风色。清明还乡,更有追忆童年之感,借此回避一下城市之繁复与成年之束缚,重拾早年的无忧无虑,有一次机会去更贴近自然,更贴近纯真。
王老师在周日晚的课上说:“有些同学已经回家了吧。”在路上也有同学讲:“你明天才回家啊,我今天就走的了。”而我,不回家。大学以来,已是第五个清明不回家了,早在两年前的清明之日,我就与同学笑说“清明不还乡,留校也断肠啊”。以前在江浦校区,那处的校园本就很美,依山伴水,得天独厚,如今在市区,也临近一潭湖水、几处园林。景虽美,却非家。我一直在思索一个叫做“家”的东西,有人说男孩子应四海为家,随遇而安……家到底是更偏重于实物,还是更偏重于精神,家是故乡,还是童年,家是一间屋子一盏灯,还是一声呼唤一份寄存。更有少年直称“有童佳倩的地方,就是我刘易阳的家”,而他最后不还是因了自己的固执毁弃了信誓旦旦的“家”嘛。之前也因为不懂得海藻对于海萍的姐妹深情,时而自轻,时而又自傲,所以我不得不承认文章是一个不懂爱情的少年小男人。也曾有好多同学在同学录上的地址一栏留言道“老婆在的地方,就是我的家”,也从没人写“父母在的地方”,我时而疑惑,家到底是来自于爱情,还是来自于亲情,抑或如梁山好汉一般来自于友情。家是居住,还是流离,家是出走,还是归来,有人说家就是自己的狗窝,我羡慕他小安即福的温意,有人说家之在那遥远的云端,我也同样佩服他勇往拼搏的豪情。但,有一点好像不曾错,心安处即是家,家总要安。“家”字有“屋下有豚”,“安”字“屋下有女”,家是回归了食色之人之大欲么。
家之思,终不得解,教人肠断。而“清明”二字,总引好生我观摩,却甚清晰,仿佛二字本身就透着“山清水秀,日月光华”。清明很独特,它不单是节日,还是节气,它不像别的传统节日有固有的日期,它得按节气表的推算,总在公历的4月4日左近。清明节为中国的七大传统节日之一,其余六个是春节、元宵、端午、七夕、中秋、重阳,各有立意,但也有相似者,如春节和中秋都有团圆之意;另外我觉得七夕与重阳应有区别,七夕给爱情,重阳给同性之友情。想来重阳与春节之间相隔好长,没有一个节日,在冬至左右找定一个吧。不管怎么说,传统节日都是要挽回的。
清明不还乡,留校也断肠。断肠人又岂止在天涯,时间与空间的错失者,皆肝肠尽裂。知我者,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,谓我打打酱油。
左岸记:不同的节日赋予我们不一样的心情,也许外面没有雨,只是人们的心中会有湿漉漉的感觉,因着某种祭奠。也因为这几天的走过,心情总会不一样。
就在我整理这篇文章的时候,恰收到卫斯理发来的文章——《清明呓语》,怎一个巧字了得。
《清明呓语》
文/卫斯理
前些日子,终于回去了,记得上次拜山是〇六年,至今恍然又过了那么多年,时过境迁,多少又有些物是人非的惘然。春风依然那么温柔妩媚,拂过脸颊,令人眷恋,就像流逝的年岁,是如此的让人缅怀。
临近中午,一大家人待本家亲戚几乎到齐,拿出祭祀品,在出门前朝天行过祭礼,于是就出发了。在以前农村没有铺上水泥硬道的时候,一场春雨过后山路是泥泞崎岖的,而今水泥路也有好几年,只是走起来似乎也还是像从前那样,脚下沾满泥巴,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大人身后屁颠走着,然而长大后毕竟是和小时候不一样的。
最先到了距离最短的坟冢,因着清明,有许多人也选在今天拜山,还好是个晴天。走进自家所拜的那堆坟冢,是连座的,墓碑上只有青砖,不见碑文,我问大哥,里面的是谁?大哥说应该是我们的曾祖父,由于年代久远,名字已不可考据,大概是爷爷的父亲或爷爷的那一辈吧!我问族谱现在是否可查,大哥摇摇了头,说并不清楚。我似乎对面前的这座坟冢很陌生,就像是看着形状奇特的堆头,然而我又很清楚,这是我的祖上,我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,尽管墓碑上是无名的,但我是有着他们的基因的,是他们的后代子孙。他们的生前也许是与我们无关,但我们的确是与他们有关,我们是血缘关系,纵然想跳进时空,其实也就仅此而已。但我一想到这是我的祖上,于是立马就严肃起来,行上祭礼,然后就烧上香纸宝烛,丝毫不敢懈怠。待大家收拾完毕,放过鞭炮就算礼闭了。带着他们是谁?我们到底来自哪里的疑问,我又惆怅起来,当鞭炮燃放的隆烟盖过我的视线,我想,风知道答案。
圣愚千载知谁是,满眼蓬蒿共一丘。据说蒋介石晚年读到这句诗,对反攻大陆计划便释怀了。这又让我想起某网友说的那句话:小时候恨蒋介石,长大后越来越恨蒋介石。关于蒋委员长,一直是我们大陆最为熟悉的陌生人。其实许多人许多事总归会如眼前的纸钱那样灰飞烟灭,你能够抓住的也就是你手中的那些。
鞭炮响完之后,我们便前往另一堆坟冢,这堆坟冢是我们最为熟悉也是我们最为缅怀的。
在这堆坟冢里面,我的爷爷奶奶及他们的兄弟,还有两个大伯,他们的英灵都在此处归根,在几座坟冢当中,其中有一座是比较显眼的,那是去年新添的,本家的一位大伯在去年逝世了,死前强调丧事简单处理,虽是如此,但相比其他几座墓冢,依然可以从中看出是一座刚起不久的墓冢,就像他的音容笑貌,在渐渐地淡忘当中,我们依然轻易会记起他。在众多刻在坟冢碑上的名字,大多我是很陌生,只是听着二叔说,这个是谁,我们应对他们如何称呼。在大家抵达后,各自便动手除草,将去年插在墓冢面前的木香和火烛烧完所剩的脚料拔出,然后将土盘松一些,方便等会上香。我们给面前的每座坟冢都压上墓纸,墓纸是要滴过鸡血的,那只被杀的公鸡此时就盛在托盘里面,托盘里头则还有猪肉腐竹菜刀等祭祀品,外加一瓶白酒和三个酒杯。由于是一大家子人,各自也就分开去烧纸钱烧香烧火烛。这天山上的风很大,刚湮灭的纸灰风一过就满天飘飞,而呼呼燃烧的火烛,蜡滴霹雳霹雳的垂滴着,待风又停下些,火烛和木香也已几乎烧去了一半,然后在坟冢面前插稳。待纸钱烧完,于是开始作辑行礼,说些祈愿纳福的话语,然后斟酒再行礼,斟过三回之后,套数也就算做完了,接着就是燃放鞭炮了。
这天的山这天的风这眼前的景况,这让我想起了这首厚重的古诗。
南北山头多墓田,清明祭扫各纷然。
纸灰飞作白蝴蝶,血泪染成红杜鹃。
日暮狐狸眠冢上,夜归儿女笑灯前,
人生有酒须当醉,一滴何曾到九泉。
其实无论此生如何,最终归处都不是在相框或名字被排成铅字或刻在墓碑或埋在土里,而是如眼前烛火,烧完即止,余烟让风吹到哪里就哪里,活着死去,也不过是一场不是梦的梦。
从前当以为人心不古,世风日下,抱着敌对的姿态彷徨入世,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树立着假想敌,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,杯弓蛇影唯恐避之不及,为不受到所谓的伤害,愚昧的把自己粉碎。直到有一天突然很悲伤,发现自己竟然不见了,如孤魂找不回真身般悲哀,那刻我曾是如此地痛恨和恐惧,阳光灿烂地洒落在我的脸庞,光芒格外耀眼,而我竟有种抱头痛哭的冲动……在黑夜过后,那一缕阳光最终照进了我的心田,照亮我的心堂,就像这天晴朗的天气,无比的明媚。这个世界没人可以真正伤害你,能够给你致命的一击除了阎王就是你自己。真、善、美、爱就在手中,我的亲朋好友,路过的陌生人,此刻我要为你们送上我最真的祝福,感谢我们一起走在路上。
我想,人生苦短,及时行乐是很有必要的,愤世嫉俗和拒绝俗世本身就是值得批判的,它意味着一种可悲的无知和虚伪的高尚。正所谓“世事洞明皆学问,人情练达即文章。”当你面对着坟冢,此时你会发现生活是那么真实具体。需求和追求需要区别,但两者共存,可以齐头并进。对于成长所带来的责任,任重而道远,每一步都是奇妙的体验,纵然有时难受,也要享受,热爱每一天。
今年,无论如何我会找个时间出去旅行,并不是逃避什么或厌倦什么,而是为了我要走上旅途。也许是北京也许是西安也许是西藏也许是……